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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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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可真是個……只手遮天的大人物啊…伊佐那。”

他穿著一件黑色帶銀邊的風衣,拉鏈僅到腰間,只餘長長的下擺在他走來的動作裏上下翻飛。這好像是東萬的制服,她經常見對方出去工作的時候會穿這套。也就是說,他不知道又去幹了什麽壞事,然後得到消息後急匆匆地又趕了過來。

該感到榮幸嗎?能讓這樣的人為了自己而奔波……不,她該感到榮幸的是,或許由於自己的這些行為,能阻止什麽不幸的事件發生也說不定。

洋子看著伊佐那走到自己的面前,他逐漸放緩了腳步,最終蹲在了她的腳邊。他總是喜歡蹲著,大概是不良少年時期養成的習慣?但公園的長椅比家裏的沙發要高出不少,他這樣蹲下後想要看自己就得擡起頭來了。

這種至上而下看著男人的視角真是格外難得,洋子見對方並沒有開口回應自己的話,便也沈默著就這樣打量了回去:應該是有生氣的吧?但他忍住了,嘴唇都抿得很緊,只是眼神反而慢慢松了下來,眉頭也展開了。為什麽呢?因為找到了自己?她原來是這樣的重要人物嗎?

“伊佐那,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呢?”

忍不住地,她如此問向對方。

“你。”

他的聲音很沈也很啞,像是好久都沒有開口後連聲帶也有些生澀了一般,可卻幾乎是瞬間就這樣回答了。在說完後他臉上原本有些冷硬的神色也收斂了很多,見洋子有些不解的表情,又進一步解釋道:“我只是想要你……屬於我,一生都在這裏、在我身邊,僅此而已,洋子。”

這樣輕描淡寫的語氣,他好像覺得這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僅此而已?”洋子搖著頭輕笑了一下“那麽你為這件事做出的努力就是殺人放火、無惡不作是嗎?哪怕你連善良正義都算不上,僅僅是個普通人的話都還有機會。但時至今日,你都沒有一絲悔過或者改變的意思……這又怎麽可能?”

“當然可能,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的嗎?我們明明已經這樣相處了十年之久了,未來還有更多的十年、二十年。”

“可你所謂的一直以來不過是靠著隱瞞和欺騙,看似在配合我,其實卻是不斷地要求我去遷就你!你有無數可以回頭的機會但你沒有選擇這麽做,而是一條道走到黑。所謂的可能只是你的可能,但別人不能!”

伊佐那的眼神在她的話語裏冷了下來,他望著她,似乎像在凝視著神像一樣,最終一閉一睜的瞬間,便做下了決定:“沒關系,談不攏就不談了,我們回去吧。東萬也有自己的私人診所,我會聯系單獨的醫生上門來處理你的傷勢。”

說完,他站了起來,擡手就要去抓她的。洋子自然是戒備地將雙手往後背,對方見她的動作也停頓了一下,接著眉心一壓、眉峰一揚,不由分說地伸出手先是扣住了她的肩膀,再又下狠勁繞到背後抓住了她的手腕。

這麽一按、一拉,洋子便被對方從椅子上扯了起來,自己那點力氣根本沒什麽反抗的餘地。況且,她還受著傷,又再次歷經打擊,哪裏還有精力去跟他拉扯?她被伊佐那一聲不吭地帶到公園門口停著的那輛車邊,在進去前她像犯人問詢警官一樣問押著自己的人:“你是打算把我關起來嗎?不再只是精神上的,而是物理意義的?”

男人撐在門邊竟然朝她笑了笑。

“我可不想你跑了,我比誰都知道你的本事,我甚至和你一起經歷過。”

哦,他是說當年從室町家離開的事……明明這家夥比誰都清楚,那些過去之於她來說是多疼痛的傷疤!他也有臉提?洋子便也怒極反笑道:“黑川伊佐那,你的良心呢?你覺得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還像個人嗎?”

哪想到面前微微低頭看過來的人,臉上的笑容在她的話語間擴得更大,露出了八顆整齊的牙齒,語氣也輕快柔和了很多。如果不聽他話裏的內容,大概只會覺得兩人是在車門邊暧昧調笑之類的吧?

她聽見他說:“我說過了,只是要洋子你在我身邊而已。良心是什麽?至於人?我已經被罵不是人可太久了。”

正如同洋子理解的那樣,她被伊佐那關在了家裏。

哪怕有吃有喝,他也幾乎在家陪著,但對於自己的所有不配合都沒了曾經好歹裝裝樣子的溫情跟體貼。他收繳了所有通訊工具斷絕了她和外界聯絡的機會,除了那個私人醫生以外,哪怕鶴蝶就在門外,他也沒讓對方進來過一步。

這個男人徹底解放了他的邪念,物化她要求她,將她當作自己的個人作品一樣對待,不聽她任何的指責或懇求。甚至還大言不慚地講,早就想這樣做了,早就想讓自己只看著他沒工夫想別的人與事。

這還不如當年被關在室町家的倉庫裏,那個時候她好歹有那麽一點點的自尊,尚且還能選擇對自己身體主權的自由——可伊佐那卻會用周圍的一切來威脅自己不能絕食、不能反抗,如果不聽他的話,他不介意讓各種‘意外’輪番上演。

他果然早就不是人了,自己喜歡的黑川伊佐那也不是他,面前站著的不過是披著同樣外皮的惡鬼——洋子從未如此清醒地看透了如今的境遇。

這種認知讓她的精神壓力巨大,過去以為已經治愈的創傷也卷土重來。她開始長時間的害怕黑暗、害怕觸碰;再輕微的動靜都能要她一驚一乍;甚至偶爾開始出現了耳鳴和幻聽……

此時,原本覺得萬無一失的伊佐那才反應過來,這長達一個月的監禁好像有些過火了。他在看見洋子抱著身體蜷縮在床頭,不論自己說什麽也聽不見的失神模樣後,這才掏出手機打算給鶴蝶去個電話,找個別的人過來安撫安撫她的情緒。

可剛翻到聯系人的那欄,他轉念想起上次鶴蝶在門口吼自己這樣過激的做法完全是想把她給毀掉的話,便有些遲疑了。低頭又掃了掃列表中另一個最近打過很多次過來,卻被自己無視了的號碼,最終選擇撥通了後者。

也就20來分鐘後,氣喘籲籲的大澤臯月出現在了公寓樓下。

“哈—呼——她,她人呢?!”

“在家裏。”伊佐那朝著身後的大門偏了偏頭,臯月立馬就想過去,卻被他伸手攔住了:“我會讓你來,是知道你足夠識趣,她也很信任你。你最好替我安撫好她,不然你的那些小姐妹,還有家裏那個酒吧……”

“不用你提醒!”臯月重重推開了舉在自己面前的手臂,她惡狠狠地看著伊佐那,嘴唇動了動似乎打算說點什麽,但最後卻沒有說出口。

無外乎就是些指摘他喪心病狂的話,自己早就聽膩了。伊佐那無所謂地移開了視線:“別刺激她,我正好去辦事,給你2個小時左右的時間,等我回來的時候會給你電話……”他說著一邊收起手臂插回衣兜裏,一邊又面無表情地往前走,風中帶來的最後一句裏,語氣中全是警告的意味:

“別讓我失望。”

臯月在他手臂收回時就已經往前快步朝著大門走去,根本沒有回頭看過那個走遠的男人。在門前她輸入了伊佐那剛才電話裏告訴她的那個密碼,進電梯的時候也一直不安地用腳點著地板。

她從一個多月前看到自己發給洋子的消息全部處於未讀狀態的時候就發覺了不對。洋子的性格就是遇到了問題便要趕緊解決的急性子,所以平時手機上的消息都會以最快地速度回覆。哪怕很忙,閑下來也會第一時間查看來信,根本不可能三四天前的消息都還是未讀狀態。

可從沙也加那裏得知的情報,這期間東萬還有閑工夫和他們玩手段,據說黑川伊佐那的狀態也挺正常……臯月便確定也許只有那家夥才知道出了什麽事。於是她連著給對方打了好多次電話,然而一次也沒有接不說,還找了手下來警告自己,叫她少管閑事。

這幾乎就是承認了洋子的異常和他有關。

她一直都很擔心對方把洋子如何了,直到此刻才看到這真實的情況——她仔細打量著縮在床頭的洋子,曝露在外的大腿、手臂、還有肩頸等部位都有著不言而喻的痕跡。對於常年混跡在風月場所的人來講,這些是因何而產生她再熟悉不過。

真是人渣!看著女人被折磨到略有些失神的雙眼,臯月的胸口痛得難以呼吸。

“洋子。”

臯月輕輕叫了她的名字,然後走到了床邊坐下,可她卻沒有任何的回應。

是啊,能怎麽回應?能有什麽回應?!臯月不忍心地側過了頭,正想著要怎麽辦時,卻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碰了一下。她猛地轉回去,果然看見原本抱著膝蓋靠在床頭的女人此刻已經半跪著坐了起來,正試探性地伸出一只手來。

“臯月?你是真的嗎?”

下一秒這個打扮精致的人便傾身而上環住了對方。

洋子在感覺到這個直截了當的那個擁抱時,一直在努力拉鋸著的腦子終於輕松了片刻,那些黑暗又粘稠的念頭,還有無法控制的入侵性思維竟然在這個懷抱裏逐一退去。這段日子以來她的神志其實是清醒的,只是控制不住不斷下沈的精神狀態,更分辨不出偶爾眼前的是現實還是幻象。

但臯月的擁抱告訴了她,這是真實存在的。

可那又怎麽樣?在理智重新回歸的片刻,洋子立馬就反應過來臯月能出現在這裏只能是伊佐那幹的,他肯定不是妥協了,他說不定是用自己去威脅了對方來替他做什麽……比如要求將自己變得聽話之類。

所以她靠在對方的肩膀處,相當痛苦地說到:“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是我自願來的,和你沒關系洋子。”

“怎麽會沒關系呢?!和伊佐那這樣的人沾上一點邊兒,就只會陷入不幸之中!我努力了,盡力配合他,不想把周圍的人都卷進來……可我還是太沒用,腦子裏一團亂,根本控制不了自己……臯月,我什麽也做不了,我連si——”

“你不許說這樣的話!這才不是我認識的洋子!”

她感覺到臯月一把拉開了兩個人,對方幾乎純黑的瞳孔朝著她看過來,裏面像是燃燒著熊熊火焰般,要把見到的所有東西都一齊點著!

“我認識的洋子明明遇到再困難的問題、遇到再龐雜的質疑她都不會妥協也不會放棄不是嗎?!你總是那樣朝著前面走,才讓我們也願意和你一起……看著我,洋子,聽我說……”

臯月的聲音變得很小很小,那些話輕輕的,落在她的心頭卻重重的。

“我可以帶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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